环球报道:第二十章 冒名

尘埃落定,那精神错乱的画家跑到怪物旁边哭了起来,看着那可怜巴巴的男人,斩钢按着怪物说道,“我们应该把这家伙和怪物一起交给天鹅科,扭曲种的能力已经影响了这家伙的心智,再不接受治疗,他可能会彻底疯掉。”

张量对此没有意见,杜宾捡起白先生丢下的手枪茶会腰间,颇有深意地走到画家身旁,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。

“这家伙可以走,但是怪物我们还有用。”


【资料图】

“有什么用?这可是扭曲种!人类和它距离过近都会受到精神损伤,没有研究价值。”斩钢误解了他的话。

“呵呵,不,我不是说要把它拿去做研究,那太残忍了。我的意思是,我们需要拿这怪物去和这隐身暴徒的‘雇主’接头,这么有趣的事情,我们为什么要错过呢?”杜宾睿智的眼神指向了张量押着的白先生,他挠了挠脸,却只挠在了氧气面罩上,真可谓隔靴搔痒,“我想,天鹅科行事再慢也不至于慢成这样,这暴徒讲故事花去了近二十分钟,能耗这么久只有一种可能。”

“你是说,天鹅科里有人被收买了?”斩钢恍然大悟。

“不止如此,恐怕还是个位高权重的员工呢,呵呵,贤弟,把那暴徒押过来。”

张量于是按着全裸的白先生来到杜宾身边,杜宾难得地摘下面具,露出他胡子拉碴的面孔,对着白先生微笑道,“我预料到你会不情愿,但我们有一个小忙需要你帮:你有让物品暂存到另一空间的能力,我们需要让那怪物暂存。”

白先生吃惊地大叫,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!?”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能力的真面目。

杜宾弯下腰,玩味地笑着,用右手食指戳了戳白先生的额头,简短地解释道,“我能读心。”

“妈的,狗杂种!老子偏不配合!”白先生装出一副严峻不可侵犯的模样,脖子右拧,避开了对方的目光,但他的演技哪里瞒得过杜宾?

“是吗?那也好,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,贤弟,你来吧。”杜宾又戴上了面罩。

这下张量可开心了。白先生的双手被铐在身后,张量一手掐住他的脖子,另一只手攥住了白先生的左手小指,“你XX不是喜欢折断别人的手指吗?你不配合,我可要有样学样地试一试了,看看你个XX能扛过几根!”

“别!!别!!我配合!!”白先生连忙妥协,“你让我触摸那怪物就行了,我让它隐形!”

张量于是押着他转过身,缓缓靠向那彩色的怪物,白先生摸索着,抓住了怪物的毛发,当即发动能力,那两米高的大怪物缓缓消失,但斩钢仍能够触摸到它。

“我可警告你们,我的能力范围只有五十米,出了范围就会失效,到时可别赖我没有提醒你们!”

“那你就得跟我们走一趟了,呵呵,说吧,你把车钥匙藏在哪里?”杜宾问。

“在……”白先生刚一迟疑,张量就抓住了他的小手指,“别!别!!藏在车的雨刮器下!那车安装的是机械锁,钥匙很小,就藏在雨刮器下面!”

斩钢担心地讲,“你打算带他去接头?这太危险了!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捣乱,万一被他的雇主识破怎么办?”

“这你就要问他了。”杜宾解释。

“问……问什么?”白先生不明所以,“该说的我都说了……”

“你的雇主并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,对吧?”杜宾提醒。

白先生只得点点头。

“没错……我和他们会面时都是隐身的,他们不知道我长什么模样,只听过我的声音。”

“这XX不就好办了吗!我们开车过去,让天鹅科的人提供外援,把雇主和他的狗腿子都捉住!完事!XXX,还等什么呢?我们动手吧!”张量急不可耐。

“贤弟莫急,我还有问题要问。弟妹,你进楼时,天鹅科的武装来了多少人?”杜宾读心的能力让他得以统领全局,张量和斩钢得到的信息他全都知晓,只是他的记忆力有限,需要确认信息的真实性。

“先遣小队共三人,我问了他们队长,那家伙说后续还会有五至十人抵达,等队员到齐他们才会动手。”

“也就是说,那队长知道你长什么样子?”杜宾继续问道。

斩钢点了点头,其实她完全没必要回答,杜宾对当下的一切都了如指掌。

“那么,我的计划是这样的:弟妹,你负责将这神志不清的男人带给天鹅科,他们问什么你都可以拒不回答。我和贤弟带着怪物……对了,你叫什么?”杜宾扭头问白先生。

“这XX叫白先生!”张量抢答道。

“好,我和贤弟带着怪物和白先生驱车驶往P市,去和雇主接头。白先生的车距离这里大约五十米,这是他自己说的,我们用他的车就可以,接头的地点我心里清楚,但现在的问题是,超市只有一个出口,我们该怎么突破天鹅科的包围?”

“我来!我来!”白先生说,“我可以把超市侧面的墙壁暂存起来,这样就能出去了!”

杜宾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,“很好,只要你积极配合,我们不会为难你。”

“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?”斩钢问。

“保险起见,我们不能确定天鹅科是否有收黑钱的人,你已经露过面,就负责拖住他们争取时间好了。”

“可……怎么拖呢?”

“怎么拖?就……硬拖呗。”杜宾挠了挠头,“我也不懂拖时间的艺术,这个需要你自由发挥……”

斩钢眉头一皱,发现事情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容易。

……

案发超市外。

天鹅科一队的专车已经到齐,三辆车堵在超市门前,并未部署警戒线:反正这超市仅有一个出口开放,其余方向不需要派人盯守,一队的员工都聚集在了这里。

天鹅科一队的队长名为关用义,他和手下都穿着天鹅科的白色制服,站在车旁等待着。

一名急性子的队员拎着铁制冲锋枪,紧盯着呼机上闪烁的时间,嘴唇颤抖,催促着他们的队长。

“队长!我们动手吧!已经三十分钟了!那女人还没出来,肯定是遇害了!”

他口中的“女人”指的是斩钢,这急性子的小伙是第一批跟随队长到达案发现场的员工,他们的队长和斩钢交谈后,命令众人封锁超市,原地待命。按照飞鸟科的惯例,市民疏散后的第一要务便是搜索怪物、将其剿灭。原本人手不足,等待尚有道理,但现在队员已经到齐,他不明白队长为何还要白白浪费时间。

高他一头的关用义翻起了白眼,“你懂什么?那女人是鸦科的人,她要是死了,我们也未必打得过那怪物!”

“我们为什么不进去帮她呢?人多力量大。”小伙追问。

关用义在他脑袋上轻捶一拳,“蠢货,现在进去,成是鸦科的功劳,败是我们的责任,傻瓜才会动手!”

小伙摸着脑袋,竖起左手拇指,“队长高见!是我想得太简单了!”既然不急着进攻,他索性将冲锋枪挎在了肩上,悠哉游哉地往车身上一靠,枕着胳膊做起了白日梦。

就在这万籁俱寂的闲暇时刻,一名灰衣女子踹开了推拉门,径直走出了超市。她身后跟着一个神情恍惚的男人,此人全身上下都是彩色,只剩下双眼还是黑白的。

见那些天鹅科的员工齐刷刷地举起枪,对准了画家,斩钢责备道,“瞄他干什么?他是幸存者!”

关用义根本没有理会斩钢,他直接走到画家身侧,抓住了画家的左肩,上下打量起来。

“这颜色是怎么回事?”

“扭曲种的能力,他需要精神药物。”被忽视的斩钢没好气地说。

“扭曲种?那怪物呢?”

关用义这才转身看向斩钢:她已经大咧咧地坐上了天鹅科的车,坐在副驾驶位置,捣鼓起车上的多媒体播放器,放起了音乐。急性子的小伙本试图阻拦她,但斩钢只用一个眼神就吓退了他。

“不-知-道----”斩钢特意拖长声调。

关用义招来另一名懂急救的队员,将画家交给他照顾,大步回到车旁,靠在了车窗上,和颜劝道:“小姐,这是我们科的专车,如果方便的话,还请你下车配合我们的工作。”

“是吗?那我问你,你们做什么工作了?”斩钢斜眼看向他,“距离你们封锁超市至少过去二十分钟了吧?我在超市里可没看见你们的人。”

“这话在理。”车外那急性子的小伙应和道。

关用义转头瞪了小伙一眼,愤怒一闪而过,转过头时,他又带上了标准的微笑,解释道,“我们的队员刚刚到齐,已经做好进入超市的准备,这不是碰见你了吗。”

“那敢情好,你现在可以带队进去了:那超市已经空了。”斩钢没有说谎,她估计张量他们已经从侧面逃出超市了。

关用义抓住了她的话柄,“空了?你怎么能确定呢?我们堵住了超市唯一的出口。”

这下斩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了,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,本想开口辩解,但杜宾之前特意提醒过她:什么也不要说,拒不发言是最好的应对方式。因此她没有反驳,只是眼神飘忽不定,看向车窗外。

斩钢的反应让关用义起了疑心,他一把抓住身旁那急性子小伙的枪带,将小伙拽到嘴边,大声吩咐道,“带人给我搜,半径一公里以内不准任何人出入!”

这话是故意说给斩钢听的,小伙知道,仅凭他们得到的授权和人手还不足以封锁如此大的区域,他刚想发问,关用义一把捏住了他的嘴,眯缝着眼,微笑着看向小伙,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:“快.给.我.去.办。”

这一字一顿的说话方式让小伙不敢多问,他拎着枪跑向其余队员,打算一字不落地传达队长的命令。

这下斩钢着急了:张量拖着隐形的怪物,杜宾押着白先生,他们估计还没来得及上车,她必须阻止天鹅科,但一来不能撒谎,二来不能对天鹅科的人动手,斩钢为此头痛不已。她在脑内飞快地思考着对策,但眼见那传令的小伙将要开口,时间已经不允许她思考了。

硬拖是一门学问,不但要硬,还要能拖。

斩钢显然是够硬的。

她用右脚蹬开车门,一跃而起,落在那奔跑中的小伙身后,只一扫腿,小伙便摔倒在地。斩钢夺下小伙的冲锋枪,这一番操作当然吸引力天鹅科全体队员的注意,数十把枪对准了她,枪械上膛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
“你做什么!”关用义也用手枪瞄准了斩钢,义正言辞地质问道。

斩钢的内心实则是崩溃的,她哭笑不得地站起身,丢下冲锋枪,脚旁的小伙吓得不得动弹。

“该死该死该死!”斩钢大脑一片空白,只能想到“该死”二字。

她压低帽檐,低下头,高举起双臂。关用义以为她是要举手投降,便压低枪口慢步走近,谁知他才走出两步,斩钢便大声呐喊起来。

“全体目光向我看齐!看我,看我!我要宣布一件事!”

此话一出,四座皆惊,天鹅科的众人都睁大了双眼,就连关用义也愣在了原地,众人都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宣布,纷纷竖起耳朵,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。

“天哪,好想死……”痛苦的泪水在斩钢内心流淌,为了拖延时间,她不得不出此下策。

时间仿佛静止了三秒钟,所有人都呆在原地,等待着斩钢宣布事情。

只见斩钢嘴角抽搐不止,沉默三秒后,面红耳赤的她宣布道:“咸豆腐脑比甜豆腐脑好吃!”

秋季的风吹来,刮在街道上,天鹅科的众人相顾无言。

距离超市门口约五十米的拐角处,引擎发动的声音打破了宁静,但在场的众人中只有斩钢听到了这动静:她的使命完成了,张量他们已经顺利发动了车。

“抱歉,抱歉,我说完了,我走了啊。”斩钢用双手捂着脸走向包围圈外……

另一边,张量已经开动了轿车,他启动导航,驶向最近的高速入口。

杜宾坐在后排,看管着隐形的怪物。那名为花花的怪物已经耗尽了精力,没有再反抗,杜宾索性让它和自己一起坐在了后排,他抓着花花的一只爪子,以免它试图逃跑。

至于白先生,他被塞进了后备箱,毕竟他没穿衣服,张量他们不能让他坐在车里:开往P市需要经过若干收费站和城市之间的检查点,虽然收费站不敢拦飞鸟科的专车,但这辆车并没有贴飞鸟科的标志,他们需要亮明身份才能通过,车里坐着一名裸男只会徒增麻烦。

“杜宾,我们现在该XX往哪开?”张量回头问道。

“先开到P市,我担心检查点会有猛兽科的人,如果他们故意找茬,我们就得绕道而行。”杜宾分析道,“唉,我真心不想让白先生进后备箱的,只可惜我们没有多余的衣物。”

“那XX活该的!不用怜悯他!”远离超市后,张量猛踩油门;因为接到了怪物出现的警报,方圆两公里内几乎没有车辆,唯一几辆车也都是三流媒体的记者在开,记者们朝着超市的方向前进,谁能想到怪物就坐在这辆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轿车里?

白先生的这辆轿车性能很好,行驶起来非常平稳,驶入跨市高速后,张量将速度保持在一百二十公里,只用不到半小时就抵达了第一个收费站,凭借飞鸟科员工的身份以及张量手中的枪,他们非常顺利地避开了检查。

“贤弟啊,如果可以的话,能不能非必要不掏枪呢?”杜宾无奈地提醒他,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被枪指着,刚刚那个收费员差点就报警了。”

“好的,我知道了。对了,那个XX一直关在后备箱里,他不会缺氧憋死吧?”

“不会,如果他缺氧感到难受,我会知道的。”杜宾安慰道,“下一个收费站由我来交涉吧,你只管开车好了。”

“没有下一个收费站了,这XX是单向高速,收费也XX是单向的,后面只剩检查点了,但愿不要有XX的猛兽科找茬……”

“……虽然我知道你是因为疾病才说脏话的,但,贤弟啊,你能尽量使用一些……文雅的脏话吗?”

“脏话还XX能文雅?”

“当然能,不但能文雅,还能信达雅。”

“我X,你能不能举个例子?”

“呵呵,你能不能提供一个想骂的人?没有目标我不好发挥。”

“好啊,就骂……刘雷夫!”

杜宾极具仪式感地清了清嗓子,开口道,“Людям,которыесмотрятнаЛюРэйфа,можетпоказатьсяпротивно,нотем,ктоегознает,дажененужноеговидеть.(刘雷夫这个人看上去恶心,但认识他的人甚至不用看,只是想起他就会觉得恶心)”

张量大笑起来,以至于扶不稳方向盘,轿车因此晃了起来,他急忙收敛了笑,将方向盘回正,夸奖道,“妙,太妙了,我还不知道你学过俄语?”因为心情舒畅,张量暂时压制住了说脏话的欲望。

杜宾发现张量听得懂,不由得喜出望外,“是的,我在苏联留过学,你的俄语是在哪学的?”

“你明知故问。”张量调侃道。

“不,我不知道,我的读心只能读对方心里所想的事,不能读对方的过去。”

“哦,这样啊,”张量笑笑,讲述起来:“我最初在A市给一位外交官做保镖,为了方便沟通,我自学了一些俄语,当然,我只能听懂,并不会说。”

“苏联外交官?”

“不,尼朋外交官。”

“尼朋?”

“没错,他们派到联邦来的外交官只会讲俄语和日语,真是讽刺。”

两人慢慢聊着,车很快就开到了检查点,万幸这次没有遇见猛兽科的士官,只有几个辅警在查酒驾,杜宾降下车窗简单交代了几句,那些检察员就放行了。

“呼,XXX,”张量松了一口气,又忍不住说起脏话,“幸亏那些检察员没有查后备箱,这怪物也没有乱叫唤。”

杜宾点头,“看来运气站在我们这边。”

“现在该往哪开?”

“P市西郊区,雷诺阿社区,201。”杜宾报出了详细地址,甚至具体到了门牌号。

“201?是几单元?”住惯了公寓的张量追问道。

“没有单元,那是一幢别墅。”

“好的,现在我们得聊一下正事了:斩钢不在,就凭我们两个怎样才能将那雇主绳之以法?需要通知总部吗?”张量凭借顽强的意志,硬将那些涌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,这才得以正常讲话。

“现在通知恐怕不太合适,我担心的不是有人雇凶抓捕怪物,而是飞鸟科内部有人被收买。”杜宾是椋鸟科的科长,而椋鸟科向来以忠诚正直著称,他身为科长自然也不例外,杜宾真正在乎的是飞鸟科执法的纯洁性,他不允许有人玷污自己的事业,“如果那雇主收下怪物,并支付了报酬,我们就人赃俱获了,到时再通知总部不迟,现在就请求支援恐怕会打草惊蛇。”

“是了,你说的有道理,但我们如何分工呢?白先生总得有人看着。”

“到达地点后,我负责拘押白先生,防止他逃跑,你带着怪物去接头。”

“我去接头?可是你的读心能力最适合这种任务,我去恐怕不合适。而且我现在被能力的副作用限制着,万一忍不住说出脏话来怎么办?”

杜宾指指自己的面罩,“贤弟,你觉得我带着这一身供氧设备,对方会相信我吗?”

“供氧设备总比我这一身鸦科制服更有说服力吧?”

“你可以脱掉制服,但没有这设备,我可是连车都不敢下。”杜宾苦笑。

张量无奈地点点头,他内心暗自盘算着到时应该说些什么,一个基本的计划在他脑内成形。

“这样吧,前辈,你把白先生关于雇主的那段记忆分析一下,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你都吩咐给我。”

杜宾点点头,之前白先生讲故事时他刻意窥视了其记忆,了解到几处重要细节,于是一一讲给张量听。

约一个小时后,轿车开进了P市外围,斩钢发来消息,称自己已经摆脱了天鹅科,正在赶来的路上,张量将地址发给她后,调头开向P市西郊区。

P市西郊区,雷诺阿社区外。

这个高档社区秉持着对外开放的设计原则,没有围栏和外墙,张量得以直接将车开进街区的停车场,但他注意到停车场四角安装的摄像头并没有明显的死角,只好故作镇定地绕行一圈,又开了出来。张量倒是不担心自己这一身鸦科的制服被认出来,但他们必须想办法将后备箱内的白先生挪到车里,这种事情决不能被摄像头拍到。

杜宾清楚张量是怎么想的,他建议将车直接停到201号别墅前。

“那怎么行?我们得把后备箱里的XX取出来,否则他真的会憋死在里面,而且这种事绝不能被摄像头照到,有本事雇凶的人往往都多疑,他们现在很可能正盯着摄像头。”

张量毕竟是张量,虽然嘴上骂骂咧咧,心中还是坚守着善良与正义,不肯害死哪怕是白先生这样的恶人。

杜宾解释道,“不用担心,直接取就行了。社区里多得是耳目,而这车窗是单向透明的,他们看不见车内,你现在开出去反倒会惹人生疑。而且我们现在扮演的是白先生,他本就是一个恶棍,绑个人关在后备箱里正符合他的人物特点。”

张量觉得此话有理,于是将车开进住宅区,缓缓停在了201号别墅门前。

别墅的院子被栅栏包围着,双开的防盗门前并没有站守卫,对于一个雇凶者的家而言,这种配置很不寻常,但张量根本顾不上理会这些,他拉起手刹,扭头看向杜宾交代道,“我的计划是这样的:我带着怪物进去,你和白先生待在车后座上,如果对方人数较多,我就挟持雇主逃出来。”

“好的,你去把白先生拽出来,我需要按着这怪物。”

张量下了车,他尽力抑制着说脏话的冲动,甚至不惜发动能力,让自己患上了特殊的失语症,强行抹杀了自己说脏话的能力。这两种互相矛盾的疾病在他的体内厮杀起来,究竟何者会取胜无从知晓,但疾病将张量的身体当成了战场,这种滋味当然不好受,他咬紧牙关走向后备箱,将其打开。

“出来。”因为失语症破坏力极强,张量只能勉强说出这两个字。

因为这一路的颠簸,白先生已经鼻青脸肿,身上更是有多处瘀伤,他恶狠狠地瞪着张量,但张量将手枪枪口对准了他,“出来。”他又重复了一遍,这次白先生乖乖照做了。

白先生被押到轿车后排,坐在了怪物原本的位置上,他解除能力后,那五彩的怪物赫然出现在张量身前。

临行前,张量突然想起一件事,他慌忙用单手拽住那筋疲力尽的怪物,取出怀中的呼机,连同手枪一起交给杜宾,“如果情况超出控制,你就呼叫支援。”他尽力组织着语言,但说起话来还是有些坑坑巴巴。

“好,你要多加小心。”说罢,杜宾将枪口指向白先生,坐在了他身旁关上了车门,微笑一下,说道:“白先生,我还需要你帮一个小忙,”他摇一摇手中的枪,“把这手枪寄存起来,如果让我拿到枪,我会毫不犹豫的开火,我解释的清楚吗?”

白先生缓缓咽了口唾沫,他知道杜宾此举的含义:他的空间系能力一次只能寄存一件物品,只要寄存了手枪,他就无法寄存手铐进而逃脱。没想到杜宾的心思如此细腻,他只能乖乖照做,彻底放弃了逃跑的念头。

车门外,张量扣住怪物的双臂,他深呼吸三回,推着花花走向别墅大门,按响了门铃。

“叮咚,来客人啦!叮咚,来客人啦!”

门铃的电子语音显得异常温馨,张量没想到一个雇凶者的家会安装这么可爱的门铃语音。

门铃响后十五秒,一名打扮非常中性的男子拉开了门,他穿着男仆的装束,脸上化着妆,一度让张量没能分辨出此人的性别。

男仆第一眼看见怪物花花,他下意识地想要关门,虽然动作幅度很小,但张量还是看出了他的惊慌:他的瞳孔急速扩大,但只不过持续了一瞬间。

做好心理准备后,男仆僵硬地拉开了门。

“请进吧。”他向院内一抬手。

张量押着怪物,跟随男仆走过种植着洛利马斯蔷薇的庭院,走进铺设着人造青苔的门廊,男仆推开那古铜色的房门,张量注意到了这个细节:寻常人的屋门多是向外开,而这屋门独具一格,居然是向内开。但他没心思考虑这屋门设计得是否合理,艺术家的事,他不愿多操心,便推着花花走进了那二层的别墅。

玄关是实木的,屋内要比玄关高出约十厘米,仿佛一级预设的台阶,淡黄色的仿古木屐摆在台阶下,但张量没有换鞋,男仆眼睁睁看着他那双鞋底沾满土的靴子踩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,嘴唇微动,但一言不发,无声无息地合上门。

“随我来。”他的嗓音正如他的打扮,仅凭声音很难分辨性别。

“你们……有……笼子吗?”张量尽力说出一句完整的话,他能感觉到体内的两股疾病已经快分出胜负,但现在还难解难分。

“有的,它会伤人吗?”男仆皱起眉头,但同样只是一瞬间,表情似乎无法在此人脸上长存。

“未必会,但……为了安全。”

“那您交给我好了。”男仆看似是在他的围裙上擦了擦手,实则从围裙的外兜内掏出了一条橡皮筋,张量没看懂他的手法,还没等他同意,男仆便按住了怪物的肩。

张量松开手,看着那男仆用区区一条橡皮筋困住了怪物的双爪,那橡皮筋在寻常不过,这只可能是强化系的能力加持了橡皮筋,否则那怪物早就挣脱了。

虽然只花了几秒钟,男仆还是鞠躬说道,“久等了,请您继续跟我来。”他牵着怪物走向屋内,张量愣了一秒,快步跟上。

屋内的过道上摆着许多屏风,这些屏风上绘制的均为青绿山水,对于这些绘画张量倒是能欣赏的来,他饶有兴致地点着头,进入了会客厅。

客厅内只有两张红木的长沙发,并没有什么家电。沙发之间是一张同样艺术造型的红木茶几,茶几上平铺着一张宣纸,宣纸之上摆放着一只精致的青花瓷花瓶,瓶中是四朵淡白色的蔷薇,蔷薇倾斜着倒向花瓶一侧,似乎已经不太新鲜。

男仆指向靠近门廊的沙发,“请您稍等,主人马上便来。”说完,他抓着怪物离开了客厅。

这是张量万万没想到的:他本以为圣安泽的人理应是黑道的油子,时刻监视着住宅内外的情况,有他这样的客人来访,主人自然是第一时间出现迎客,这种冷淡的招待令他措手不及,却也正合他意——屋内没有保镖,除了那名男仆似乎就没有其它对手了,看来运气果然站在他们这边。

不多久,张量听到身后屏风挪动,他回头看去,走近客厅的除了男仆,还有一名男子,这下他心中的疑惑统统解开了。

“原来如此!原来是我多虑了。”张量如此想到。

他之所以会这么想,原因在于那走近客厅的男子——也就是白先生的雇主——相当年轻。此人穿着一身汉服,留着长发,左手里还抓着一把折扇,扇骨随意地在右手掌心敲打着,只是他的长相根本配不上这身儒雅的装扮:男子的脸上有一块青黑色的斑块,似乎是某种胎记,这块深青色的斑覆盖了几乎半张脸,彻底毁了他还算俊秀的面孔。

虽然斑块让此人几近毁容,却遮不住他五官中的英气,张量看出他绝对没有到三十岁,至多二十出头,这种年纪的黄口小儿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了解黑道的至暗浑浊,更不用说人心的险恶复杂了。既然主人是这种小青年,那么这样插标卖首般的设防也就完全解释的通,但即便如此,张量还是保持着十一分的警惕。他深知轻敌的严重后果。

“有失远迎!”青年露出标准的微笑,坐在了张量对面,一挥手中的折扇说道,“正音,把花撤了,上茶。”

男仆恭敬地走到茶几旁,托起那装着蔷薇的花瓶走出了客厅。

未等男仆返回,主人却发言了。

“白先生,你穿这身是什么意思?”

虽然青年嘴上这么闻着,他却扭头看着侧面的屏风,张量内心一惊:这问话显然是在试探他,如果他连“白先生”的代号都不知道,那就彻底暴露了。虽然这种试探太过幼稚,但也足以说明对方对他备有戒心。

“这身风衣是鸦科的。”张量说道,“穿着它,收费站的人就不会多事。”

青年满意地点点头,扭头看向他。男仆也端来了茶水,他摆开茶具,先后倒了两杯。

主人朝着茶几一伸手,“请用茶。”

张量没有动。杜宾告诉过他,白先生在初见雇主时没有喝茶,所以他也不能喝。

见他如此,主人不露齿地一笑,将折扇插在衣领内,自顾自地端起一杯茶,“我很好奇,白先生,你上次来时可是相当警惕啊,这次怎么这么……赤诚相见了?哈哈哈……”

张量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,于是假扮出一副严肃的姿态,“因为穿着衣服,还请你不要多问。”

“是吗?可你说话的声音也不一样了。”主人抿了一口茶水,对上了张量的目光。

张量丝毫没有动摇,“我说了,请你不要多问,我只想要我应得的报酬。”

张量体内的失语症战胜了秽语症,现在他可以流利地说话了,但本着尽量少说的原则,他还是惜字如金,没有过多解释。见他如此回应,主人也不好进一步追问,他放下茶水,又拿起折扇,用单手将扇子撑开。

哗啦一声,洁白的扇叶展现着张量眼前,扇子遮住了主人的脸,张量不知这是何意,一言不发地静静坐着。

沉默持续了五秒,主人将折扇放在了桌上,正摆在茶壶旁,他朝男仆使了个眼色,对方心领神会,浅鞠一躬后退出了客厅,很快取来了砚台和毛笔,将这些物件放在了扇子旁边。

砚台里有磨好的墨汁,那毛笔也不是寻常的羊毫或狼毫,张量认出了那毛笔的毛:如此色彩斑斓的毛只可能来自一种生物,正是那扭曲种的怪物,花花。

“白先生,在结束我们的雇佣关系前,我想将这殊荣献给你:这是用那怪物的毛制成的崭新毛笔,兴许都用不到墨汁,它能画出最复杂的颜色,那是最杰出的人类画家也调配不出的颜色!第一个用这颜色作画的人业已成名,但还没有人用这颜色写过字,不妨由你来做这个第一好了,这是你应得的荣誉!”

说罢,主人朝茶几上的毛笔一摊手,“请!”

张量纹丝未动。

“白先生,”主人见他没有写字的意思,改换了语调,“我需要提醒你,任何同我合作的人都需要留下字据,这是我的原则:我必须确保自己雇佣的人不会在某一天突然供出我来,毁坏我的名誉。所以,虽然有些粗暴,但你非写不可。”

话音刚落,男仆从身后抽出了手枪,那是一把全自动手枪,用途类似于冲锋枪,弹匣很长。在这种距离内,即使是张量也无法避开这把枪的扫射。

虽然杜宾警告过他,雇主可以通过绘画或文字看出作者的信息,但他别无选择。

张量俯下身,将扇子转到自己这侧,抓起那杆彩色毛笔,最后提醒道:“我先说清楚,我不会书法。”既然对方打定了心思要让他写字,张量也就毫不犹豫地动笔,写下了一个字:“白”。

毛笔没有蘸墨汁,留下了纯彩的字迹,张量故意写的很大,好让对方看出他没有刻意隐藏什么。

盯着那字,主人满意地点了点头,“很好,我见过无数暴徒写字,他们有的利欲熏心,有的残暴嗜血,还有的老奸巨猾、不可信任,但我从没见过哪个黑道人士像你这样忠诚正直……难怪他会保释你。”

这话让张量暗叫不好,他并不知道白先生是被暗中保释出狱,而对方显然已经知道了这点,看来这年轻人并没有那么简单,他的城府之深和年纪之浅并不一致。

主人朝男仆摆了摆手,男仆收起了枪,道歉说,“得罪了。”随即从屏风后取来一只小箱子,看来那就是白先生的报酬了。

男仆将沉甸甸的箱子拎到茶几上,将笔砚取走,出了客厅。

主人笑了,他收起茶几上的扇子,用扇骨敲了敲箱子,“白先生,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,只要回答完这个问题,我立刻就付钱。”

“什么问题?”

主人故意卖关子道,“虽然有些惭愧,但我确实调查了你的背景,那可真让我惊讶啊,你背后的人真是出乎我的意料!哈哈哈,我本以为你是黑道,谁知你有白道的人做靠山,真是……不识庐山真面目……惭愧!惭愧啊!”

张量总觉得这家伙要问出极其刁钻的问题,他决定,无论此人问什么,他都要理直气壮地回答上来,哪怕他并不知道答案,哪怕需要撒谎……

但主人又补充道,“虽然我自己清楚,但还是不敢相信啊,所以我决定亲自问一问。对了,我忘了告诉你,这个问题不需要你回答。”

“什么?”张量睁圆了双眼。

那青年玩味地露齿一笑,“之前跟你讲过,我的能力可以判断艺术品的创造者,那其实是委婉的说法:我并不能看到艺术品的作者,那太抽象了。告诉你也无妨,我的能力可以用来和艺术品对话,也就是说,我可以问每件艺术品一个问题,问作品,就相当于问作品的创作者本人,而且这个问题的回答一定是真实的,哈哈!有趣吧?”

说到此处,男人撑开了扇子,将那个“白”字朝上,扇叶平铺在了桌面,“让我们来验证一下吧!‘白’,告诉我,你的顶头上司是谁?”

张量掏出了武装带上的匕首,但已经太迟了,他眼看着那扇面上的‘白’字开始扭曲幻化,最终分裂成两个汉字——这下彻底露馅了。

扇面上赫然写着“李德”二字。

张量站起身,准备迎战眼前的青年,谁知那青年拍手哈哈大笑起来。

“别生气,别生气!白先生,我都说过我早就知道了,验证一下也无妨嘛!”

对方的反应让张量摸不着头脑,莫非他是看到自己掏出匕首,所以故作此态?但张量还是抑制住冲动,慢慢坐回了原位。约三十秒后,聪明过人的张量猜到了那个不争的事实:白先生的后台同样是他的顶头上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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